《阿诺拉》《某种物质》《想象之光》《艾米丽亚·佩雷斯》《神圣无花果之种》等一众女性题材电影再占上风。不过今年戛纳电影节其实能折射出当下世界艺术电影创作的一些问题:题材高度趋同化,并没有看到很具有新意的表达;大导演们创作乏力,很多表达跟不上时代与当下观众观影品味的高速变化;疫情对电影工业的发展还是造成了比较强烈的冲击,特别是创作者的创作观念,很多的作品弥漫着一种相近的消极悲观的情绪。
作者:二十二岛主
编辑:蓝二
版式:王威
《阿诺拉》获金棕榈
本届戛纳电影节刚刚落下帷幕,主竞赛单元的22部影片,整体质量平庸,在前半程始终没有领跑的爆款出现。直到肖恩·贝克的新片《阿诺拉》首映,电影节才终于热闹了起来。影片在首映后,获得了3.3的场刊分数,并在昨晚成功摘下了金棕榈,成为今年电影节的最大赢家,同时也必将成为明年奥斯卡的重要种子选手。
一个名叫阿诺拉的姑娘是布鲁克林的性工作者,她邂逅了俄罗斯商界寡头的儿子并在冲动之下嫁给了他,这让她以为自己像灰姑娘一样终于遇到自己的王子。然而当结婚消息传到了俄罗斯,男方父母来到纽约取消婚姻,破灭了阿诺拉的童话。
导演肖恩·贝克是国内观众比较熟悉的一位美国艺术片导演,他最有名的作品当属2017年的《佛罗里达乐园》。2021年他凭借《红色火箭》第一次入围戛纳主竞赛,今年是他第二次入围,就获得了大奖。肖恩·贝克的创作风格非常鲜明,他善于在色彩斑斓的世界中聚焦底层人强烈的冲突,画面切换极快,大量的粗口与争吵,带给人强烈的无序感。这部《阿诺拉》等于是这种风格的一次全面升级。
这个比较剥削的故事,在肖恩·贝克的镜头下妙趣横生,甚至有了强烈的喜剧色彩。故事前半段是阿诺拉和富家公子纸醉金迷,不乏许多大尺度的激情场面,女主角米奇·麦迪森牺牲很大。后半段则变成了充满对抗性的“公路片”,阿诺拉与富家公子的保镖们踏上了寻找富家公子的旅程,在这个过程中阿诺拉可以更加客观地看待这段感情,同时看待自己。
《阿诺拉》
电影全程都是从阿诺拉的视角出发,她当然不是完美的女主角,甚至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从她贪慕虚荣引发的。导演并没有过多交代她的前史,但通过与富家公子的对话可以知道,她本身有着俄罗斯血统,而且对于“阿诺拉”这个名字并不是很喜欢,她更喜欢别人叫她“Ani”,可以说这个女孩一路走过来,一定背负了许多难以承受的伤痛,才会急于通过简单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并陷入到命运的漩涡之中。
同时在故事中,导演设置了另外一个十分强势的女性,作为阿诺拉的对照组,即寡头的妻子、富家公子的母亲。这个角色虽然着墨不多,但气场强大,直接勒令阿诺拉离开自己的儿子,完全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看上去什么都拥有的她,其实身边的家人早已离心离德,当她被阿诺拉恶言回怼时,丈夫非但不帮她,反而嘲笑她;而她的儿子之所以希望逃离家庭,来到美国生活,就是想脱离母亲的控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女性角色。
电影最大的亮色在于结尾处短短的几分钟,阿诺拉与寡头的保镖作为底层人,产生出了一种互相取暖的情感。寡头的保镖是一个沉默寡言但心地善良的小伙子,在这个过程中,只有他站出来对阿诺拉进行了片刻的维护,因为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子正在承受着世间极大的恶意,二人最后在车内的相拥,阿诺拉终于把自己完全打开,痛哭了一场,之前所有的委屈在此时得到了片刻的消解,但未来呢?又该怎么办呢?影片结束并没有片尾曲,无声地走着字幕,似乎导演也在和观众说:其实我也没有答案,答案需要大家自行找寻。
《阿诺拉》
女性议题是近年来世界电影创作的风潮,本届主竞赛当中也不乏许多女性导演的作品,或者男性导演的女性题材作品。《阿诺拉》和另一部口碑很好的《某种物质》,可以说是在入围影片中表达最为激烈的作品,《阿诺拉》是极度现实,而《某种物质》则是极度狂想,两部影片的尺度都很大,风格也很凌厉。当然相较《某种物质》这样以感官刺激直击观众眼球的cult片相比,《阿诺拉》的完成度要更高,导演技法也更加高明。
《阿诺拉》的获奖当然有着一定的意义,首先它与去年威尼斯金狮奖获得者《可怜的东西》一样,都是男性导演拍的女性故事,虽然风潮如此,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电影节都一定要强烈追求“政治正确”(这一点从今年柏林电影节一定要把金熊奖给到拍纪录片的女导演就体现了出来),作品本身才是重要的根基。
《想象之光》
除了《阿诺拉》之外,本届的评审团大奖给到了印度导演帕拉尔·卡帕迪亚的《想象之光》,而评审团奖则给到了《艾米丽亚·佩雷斯》,这两部影片都是女性人物作为主角,一部平静温暖,一部歌舞炽烈,但都是在讲述不同处境下女性的生存状态。今年的评审团主席格蕾塔·葛韦格是近年来国际影坛上最受关注的女性导演,她的《小妇人》和《芭比》对于近年来世界女性电影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今年她担任主席,将重要的奖项都给到了女性故事及女性创作者的作品,也是一种态度的体现。
伊朗电影《神圣无花果之种》则是本届戛纳电影节场刊最高分,而且是在最后一天放映,质量确实超乎了许多人的预期。本片导演穆罕默德·拉索罗夫为了参加本片的首映,逃离了伊朗,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到达,影片获得如此高的赞誉,很难说没有一定的场外因素的加持。颁奖前夕本片一度被认为是金棕榈的最大热门,不过最终只给到了一个评审团特别奖,作为对导演艰难创作的表彰,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本届评审团的态度,政治性并不强烈,更多地还是从艺术本身出发。
《神圣无花果之种》
今年戛纳电影节其实能折射出当下世界艺术电影创作的一些问题:首先是题材高度趋同化,22部主竞赛入围影片,里面有很多作品都把主题放在了少女成长、家庭纠葛、社会冲突上,但并没有看到很具有新意的表达;其次是大导演们创作乏力,今年虽然有很多大导演的作品入围,但无一例外都获得了较低的分数,主要是表达已经跟不上时代,当下观众的观影品味正在高速变化中,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很难拍出好的作品的;最后是能看到疫情对电影工业的发展还是造成了比较强烈的冲击,这种冲击不仅体现在影片的完成度上,还在于创作者的创作观念,很多的作品弥漫着一种消极悲观的情绪,虽说艺术电影是现实的镜子,但当大量的作品集中在一起,都展现出相近的情绪时,还是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今年戛纳电影节线下实际参与的记者、观众、电影人再创新高,甚至全面超越了疫情前,说明作为电影节的戛纳已经彻底恢复了最富有朝气的样子。世界电影只有经过更多元和稳定的交流,才能碰撞出许多新的火花,才能创造更有价值的电影语言,相信随着世界电影节的稳定举办,我们的担忧也会慢慢消失,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THE END